如果爱有模样，那就是您笑的样子

　　前天晚上梦到爷爷了，他躺在床上，脸上的线条还是一如既往，就像从没失去过。我扑到他身上喊他，他立马就睁开眼，还是笑着跟我说：“回来了，钱够花不，爷给你钱。”表达感情的方式还是这么直接。

 

　　▲第二排左一是作者爷爷

　　我的爷爷，他是个普普通通的老头，好像在我的记忆里，一直没有年轻过。他一辈子没有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就是带领着我们一家过活。 

 

　　他是个多才的人，会做泥瓦活、会做粉条、会箍窑洞、还当过生产队的出纳……随着家里人口逐渐增加，日子愈发艰难，他就一个人外出，在外养蜜蜂，一走就是一年。后来回家了，他还坚持养蜜蜂，那些蜂蜜是我吃过最甜最纯的东西。

 

　　

1988年，他承包了村里的200多亩耕地和近2000亩山地，开始带着家里人耕作、植树造林。 

 

　　那是个远离社会的地方，吃水都得从几公里外的村子往回拉，每天睁眼就是黄土地和那几个永远不变的家人，想找个外人说话都不得。没有路，就自己修；没有电，就用煤油灯，一直到2003年才装上了太阳能，只是由于发电量有限，灯永远都像一颗黄豆。一干就是31年，没有找任何人和部门要过帮助。后来，那座山上郁郁葱葱，没有发生过一次滑坡、泥石流，山下也建起一座水库。然而由于常年劳作需要握住各种农具，他的手指已经无法伸展开。

　　

▲山和山下的水库（来源于网络）

 

　　依稀还记得在我幼时，一个雨天里，他背着我走在老院子后面的那条巷子，穿着那双穿了几十年的老式军靴，边走边跟我说话。后来，慢慢长大了，我们也去各地上学、工作，离家的日子越来越多，和他的见面也越来越少。但是每回回家，他都要拉着我跟我们说这说那，永远都有说不完的话。亲戚们总说，他一看见孙子孙女，眼睛就笑成了一条线，快看不见了。每回从家走的时候，都要给我们带这带那，就怕我们在外照顾不好自己，冷着饿着。直到现在，家里还放着他生前给我的蜂蜜，舍不得吃一口，就让它那么放着吧……假装他还在。

 

　　2019年3月，终于不用再在那片土地上劳作了，家人也都回归了正常的生活。我跟他说，你去找你那些老朋友谝么。他说，不想去。其实是因为和社会脱离太久了，他不知道咋和别人交流。我说，我接你到西安。他不愿意，怕打扰我。

 

　　但是他跟我说想去北京。我知道，他哥哥在北京从养老到去世，兄弟俩十年未见，他想去看看哥哥待过的地方。我说，等我这段时间忙完了，就带你去。只是终究没等到我忙完。9月，他被查出肺癌晚期，仅仅半个月就瘦的皮包骨，没了形样。只是，病中的他，依然还是笑着。

　　爷爷走了快两年了，我一直拒绝提起他，拒绝去回忆，终究还是在重阳节这一天破防。

　　希望在那边的他不用再那么辛苦，能有一双可以伸展开的手。

　　祝愿全天下的老人都能安度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