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达10天的第三届陕南民歌大赛于18日晚在镇巴大剧院胜利闭幕,台上台下,以歌为媒,以节会友,我们熟知的山歌号子、小调从田间地头走上了大雅舞台,和煦的阳光映照着青山绿水,激动的笑脸传递着淳朴乡情。山水镇巴,民歌之乡,大街小巷,人头攒动,演出传唱,美食乐购,南北交汇,盛况空前,歌声回响的岁月尽是满心的祝福和满怀的期待!
民歌之乡,名副其实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民歌之乡,名副其实。听……
“正(那)月呀里(呀)来(呀)正(那)月里正(啊),吆起(那个)羊(啊)儿(哪)向山行(哪),羊(啊)儿(啊)不(啊)吃(啊)平(哪)地里草,要吃(那个)岩上(来罗)朵朵青(哪)……”
“……四月里什么花,张口白面,什么人(哪)背书箱万古传(啰)名?四月里麦子花,张口白面,孔夫子(嘞)背书箱万古传(啰)名……”
七十年代初期的我对这些小调至今难忘,因为集体大生产,家家户户、老老少少,凡是能上社的劳动力,全都在一个生产队参加集体劳作,早出晚归,为了能吃饱饭,人们的干劲很大,田间地头,一排排一队队,社员们为了舒缓劳作的疲劳,这样的曲目天天传唱。据说有的歌目很长,只有眼疾手快记性好的社员才能一口气唱完还不误工,这样的社员才是队里最受欢迎又备受尊重的歌头儿,一到社里休息或遇上了下雨天不能上社的时候就有一大堆青年姑娘、小媳妇围着她要她教歌子。听逝去的奶奶说,我的母亲就是这样的能人,几乎没有闲着的时候,一年四季家里热闹得很。
八十年代,包产到户的重要时期,更是空前。那时我已经读小学了,勤劳的母亲种下了所有能产粮食的土地,甚至还开了“八边地”种粮食,挖地薅草,春种秋收,父亲在外工作,农忙时,眼看家里缺少壮劳力,勤劳厚道的乡里乡邻都不分你我地来我家帮忙。庄稼人讲究实诚和情义,彼此都无怠慢和计较。收成不好,鸡蛋煮挂面,孔洋芋拌炒面,围炉畅言说收成;年成好了,干豆角炖腊肉,罐儿饭包谷酒,相谈甚欢夸年景。每逢农忙,勤劳的母亲忙前忙后,灵巧的双手煮茶拌饭,除了拿出最好的食材招呼前来帮忙的乡邻四舍,要是能请上一二个歌子唱得好的乡亲来帮忙赶活路就更有干劲,这样大家都觉得再苦都有希望,再累都有盼头。
“上坡了哦!打杵子来二尺八,上坡下坎离不得它,白天用来驮背篓,夜晚用来撵野狗……”,吃饭时间则是“一个螃蟹八个脚,两个弯弯这么大个壳……”,单脚踩凳,衣袖高挽,一手端杯,一手比划,凡是有酒席有人间烟火的地方,猜拳行令是必不可少的。只见那些出手迟反应慢,输了拳赢了酒的男人女人们,打着酒嗝,满脸通红,额上青筋凸起,走路歪歪斜斜,大家笑得前俯后仰,干活的疲劳消失殆尽,一天的谈资层出不穷,劳动的劲头更足了。
赶上了好年景,丰收回来的洋芋要按大小不同赶快选出来,堆放一起时间长了会烂掉,会脱种;抢时搬回来的苞谷要抓紧剥壳脱粒,否则会发热生秧。那时没有机械化,全凭的是人力,为了抢收成,白天地里劳作,晚上院坝挑拣,人们像赶场一样,忙了东家忙西家,忙了春种忙夏草,忙了秋收忙冬地,谁家有活谁家就是聚集地,谁家聚集谁家就是民歌传学堂。为了打发劳作的枯燥和长夜的困倦,你一言,我一语,你一折,我一段,歌声从家家户户地飞出来,飞过院坝飞过树梢传遍山谷,唱歌传歌是农人农忙时节最惬意的消遣。
“锣鼓里响起来也,闲言且丢开也,听我唱本祝英台也,山伯访友来也,山伯在学堂哦茶饭都不想哦,一心想见祝九郎哦,无心念文章哦!”
《梁山伯与祝英台》《十把扇》《十二月花》《撒花调》《倒采茶》……或高亢或缠绵或忧伤,九弯十八环,曲调悠扬,句句有故事,首首有经典,歌子们大多数就在这样的场景中,十里八乡、口口相授、辈辈相传。
那些劳动的场景,那些乡邻乡音,那些歌声回响的岁月是生活的期盼,是时代的印记。现在每逢谈起,我也依稀记得几句,但古稀之年的母亲可就兴奋不已,虽口里直说“久了不唱,都全忘了。”仍会情不自禁地来上一段《撒花调》或《倒采茶》,那是属于她的美好年华。
民歌之乡,名不虚传
一方地域传一方情,民歌之乡,名不虚传。上学堂的我们最喜欢的是老师一边拉着手风琴一边摇头唱着《南泥湾》和《巴山顶上修堰塘》,女生最爱“花篮的花儿香”,可男生们都说女生唱得不好,他们都喜欢跟着老师一边在校园地挖土一边“嘿咗嘿咗嘿咗嘿咗”的跟着老师唱“一根麻绳儿嘛天上挂,一头拴在那个腰杆儿上”。
没有老师的时候,我们女生也悄悄地聚在一起一边抓石子儿一边唱《绣荷包》,但老师说这不是校园歌曲,要我们多唱唱反映校园生活的《校园的早晨》《外婆的澎湖湾》,至于先前跟着大人们干农活时学的《十二月花》《梁山伯与祝英台》更不敢唱了,懂“行”的同学说那是“酸歌子”,唱出来羞死人,为了不“酸”,为了不“羞死人”,我们在学校也就再没唱过。因为先前唱歌练出的好嗓子,我们唱《校园的早晨》,唱《红梅赞》《我的祖国》倒是清亮得很,那时似乎没有家庭作业,也没有辅导资料,更没有检测试卷,每天放学,书包一背,我就站在学校旁边的大石头上和同学们一起拉嗓子,唱得同学们上了梁,唱得同学们下了山,唱得太阳落了山,唱得月亮过了河。歌子唱够了才三步两步跑回家剁猪草,我们的歌声从山上飘到山下,从褚河上空穿透云层,我们唱着属于我们自己的欢喜,唱着大家都唱的民歌。
当然忙假、暑假、寒假时期,我们又和乡里乡邻凑到一起干活,走了东家走西家,传唱民歌通本我们有得天独厚的本领。现在想想,正是那些歌儿,把“梁祝化蝶”“二十四孝”,上古神话和劳动生产,木兰从军和薛仁贵征东,仁义礼智信和耕读传家等优秀的传统文化根植在我们的心灵,让我们学会了辨别真善美与假丑恶,让我们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憧憬和信心。
民歌之乡,歌声嘹亮
“山歌子来也啥好听啰,一无苗苗二无根。一无苗苗朝天长,二无根根土内生啰。”民歌是生活的艺术,是精神的力量,是涵养人文内涵的行板。我的家乡镇巴,地处秦巴腹地,钟灵毓秀的秦巴山水赋予了她独特的地理环境和独特的民俗乡情。举目四望、沟谷幽深、山高水长、春夏秋冬、四季分明;走家串巷、乡里乡邻、热情好客、勤劳朴实、自强自励。正是这独特的资源环境和民风民俗成就了镇巴民歌在这里滋养发扬,2008年6月,镇巴民歌光荣地被列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项目。
镇巴民歌内容丰富、素材宽广、传唱千载。劳动爱情和历史,生产生活和时事,号子山歌与小调,民俗曲艺有新歌。哪里有生活,哪里就有民歌,镇巴民歌也不例外。我的笨笔写不出镇巴民歌的精魂,但我们有了一代又一代的民歌传承人和本土艺术家。郎在对门唱山歌,劳动爱情意绵绵;拉石头号子一声吼,开山架桥壮场景;巴山酒歌满豪情,山歌调子打仙桃。南调北腔、古为今用、分门别类、开拓创新,阳春白雪携手下里巴人。“高高一座望红崖,屹立巴山多少载,自从当年红军走哎,杜鹃花儿年年开……”“那太阳出来像盆火(呃),晒得贤妹儿莫处躲(呃),哥把草帽送给妹(呃),叫它太阳莫晒我(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