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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寻保传”】 寻碑记 ——米仓古道“立不起的碑”寻访随感

发布时间: 2025-06-27
 近日,在米仓道历史研究民间学者张祺尉的引领下,南郑区检察院第四检察部干警一行三人来到了碑坝镇西河村竹林湾,来寻勘此处的一块“立不起的碑”。

沿河沟徒步约300多米,在一处废弃的木屋附近,我们看到了这块传颂已久的“立不起的碑”,石碑是一块巨大的石板藏于一棵漆树下面,由于时间久远,碑的上部已经深深嵌入漆树根部,成为漆树的支撑,碑体为花岗岩材质,为就地刻制,字体粗糙,碑面长满青苔,宛如一个疲惫的老人,倚靠在山坡上休息。割开杂草和树枝、拂去苔藓,果然发现了依稀可辨的文字。经过张祺尉的初步辨认,碑文内容为:“大清嘉庆二年(1797年),岁在丁巳.....,得大人入川安民之告示......,皇清庚申年(1800年)二月.....”,因部分碑体埋于黄土,整体碑文无法全部阅读。该碑最后载明时间为1800年(嘉庆五年)。粗糙程度不像官府制作,或为当时地方团练或当地保甲所刻。

张祺尉还告诉我们:该碑被称作“立不起的碑”,为米仓古道和红色交通线六景之一。最早记录这个石碑的,是著名地下党员武志平。1933年期间,武志平在碑坝镇西河村凉水井一带居住工作过,并经常来往于此处,他将碑文记录在《巴山二年》手稿中。此后作家萧凤将这一情节写进了小说《巴山不了情》。根据巴中市文史专家反馈,四川的地方志中对此碑也有记载。

关于该碑的文字解读,让我们了解了一段刻骨铭心的历史。清嘉庆元年(1796年)湖北枝江、宜都爆发了白莲教起义,很快起义规模不断扩大,迅速波及川陕鄂三省。嘉庆四年(1799年),清廷以勒保为经略大臣,明亮、额勒登保为参赞大臣,节制川、陕、楚、豫、甘五省官军进击,并要求沿途各州县办团练,坚壁清野,攻抚并施。在此情况下,起义军多次战斗失利,主要领导人纷纷牺牲、被俘或变节,残存义军被迫退入米仓山、巴山老林进行周旋。陕西汉中的南部山区就成为白莲教义军和清政府官军来回进行拉锯、游击的核心战区。

据考证,“立不起的碑”碑文中记载的“得大人”就是“德楞泰”。据《清史稿》记载,德楞泰全名“伍弥特·德楞泰”,生于1749年,卒于1809年, 字惇堂,蒙古正黄旗人,清代著名将领。参加过大小金川、石峰堡等战役,以军功擢升为前锋参领、副都统衔,赐继勇巴图鲁称号,图像收入紫光阁。嘉庆二年(1797年),与明亮领兵出征镇压白莲教义军,先后多次重创义军。嘉庆四年(1799年),因斩获多名义军首领,军功卓越,授参赞大臣,死后被追谥“忠毅”。 

那时候的川陕边境战火纷飞,清军为堵截白莲教起义军,在羊圈关卡门驻军,在相邻的花石梁小道设卡;南郑知府方其正又在羊圈关上200米再建镇南关,在喜神坝小坝与四川南江县巴峪关再建巫山垭关卡,在小南海驻军青石关,为南郑六大关卡堵截追杀白莲教义军。“立不起的碑”反映的就是这段历史。

同期,在南郑区高台镇弥陀村留存的《重修济众桥碑序》中记载“……自嘉庆元年,贼匪造反,始自湖北,扰害川楚,延及三年,反至汉南,于十一月初六日扎营于新集,上至红庙堂,下及南八坝尽属贼匪扎营之地,杀人无数,烧房无数,裹去英年俊秀无数,呜呼,父子不相见,兄弟妻子离散……”,战火所过之处,已成人间炼狱,不忍再读。

 站在寂静的山谷,看着这块藏在深山之中,罕为人知的石碑,让我深深感到,“立不起的碑”终究立不起,不仅是因为当时“未能立起来”,而是川陕白莲教起义本是一场中华民族的巨大内耗和灾难,既是被压迫的底层群众对生存的奋力抗争,也是满清王朝最后的挣扎,更是一场百万黎民的浩劫,确实是一个“立不起的碑”。

我突然感到,这块“立不起的碑”也或许是满清王朝“大厦将倾”的挽歌。

碑文中的“得大人”,伍弥特·德楞泰靠着剿杀白莲教义军而平步青云,被授为参赞大臣,晋封三等继勇公,荣耀声望达到顶点。但六十年后,1858年,第二次鸦片战争爆发,英、法、俄、美四国强迫清政府签订了《天津条约》,德楞泰的孙子花沙纳作为清政府签约代表,签下这耻辱的不平等条约。这块“立不起的碑”也真正成了“无法立起来的碑”。

时光荏苒,两百多年弹指一挥,曾经人流不息的米仓古道也已经废弃,变得荒芜不堪。但这块“立不起的碑”却作为时代的标记,依然静静地藏在这里。

 作为一个民族的一段苦难记忆,“立不起的碑”确实立不起来,但作为新时代的见证,“立不起的碑”可以、也应当立起来了。它虽产自于一段民族的伤痛,却也见证了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和新中国的卓越建设成就。

试看今日之中国,蜀道不再难行,人民不再颠沛流离,群众安居乐业,家家生活安康,如果先民有灵,那可以安息,如果苍山有情,便不再悲戚。

此碑苍然,可以引人深思,不忘先民之苦难,长怀家国复兴之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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