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害人随时有被再次侵犯的危险！”一场紧急解救的背后……

 为你筑起“保护墙”

 

“六一”儿童节前，接受《检察日报》记者采访的人大代表和学者表示，推进强制报告和入职查询制度的实践，体现了检察机关参与社会治理方式的创新，同时建议进一步细化强制报告制度各个环节的责任落实，扩大教职员工入职前查询范围等。

 

“被害人至今还与侵害她的亲属生活在一起，随时有被再次侵犯的危险，并且有自杀倾向，必须尽快解救……”

 

“发送的地理位置截图不精确，多次拨打电话无法取得联系。”

 

“现在是晚上10点17分，以现有证据可以知道她的名字和年级，尽快联合教育局通过户籍和学籍进行排查。”

　　

……

　　

这是今年1月19日，江苏省连云港检察机关和公安机关在解救被害人过程中的一段对话。

　　

这一天下午17点41分，江苏省连云港市检察院接到了一名抖音用户提供的未成年人疑似被性侵的线索，立即将该线索移交涉案地灌南县检察院。灌南县检察院联动公安、妇联等多部门，24小时内解救出被害人。日前，灌南县检察院依法对该起近亲属性侵幼女案的2名犯罪嫌疑人提起公诉，同时，针对被害人璐璐（化名）所在学校明知其被性侵而未报案，向学校发出检察建议。

　　

今年6月1日，修订后的未成年人保护法即将施行，案件中提到的侵害未成年人案件强制报告制度以及另一项制度——教职员工入职前违法犯罪记录查询制度已经被吸收进修订后的法律。

 

强制力

制度落实效果越来越显现

 

2020年5月，最高检与国家监委、公安部等部门联合出台《关于建立侵害未成年人案件强制报告制度的意见（试行）》。《意见》规定性侵、虐待、欺凌、遗弃、拐卖、未成年人被组织乞讨等9类未成年人遭受不法侵害情形，有关单位和个人须立即报案。

　　

教职员工入职前违法犯罪记录查询制度则源于2020年9月，最高检联合教育部、公安部共同发布的《关于建立教职员工准入查询性侵违法犯罪信息制度的意见》。《意见》规定，中小学校、幼儿园新招录教职员工前，教师资格认定机构在授予申请人教师资格前，应当进行性侵违法犯罪信息查询，对具有性侵违法犯罪记录的人员，不予录用或者不予认定教师资格。

　　

《意见》出台后，有人担心制度能否真正落到实处。如今，两项制度都已在全国范围内实行了一段时间，究竟效果如何，数据和案例也许是最好的证明。

　　

据了解，2020年前9个月，各地检察机关通过强制报告立案并审查起诉的案件近500件。黑龙江虐童案、山西怀仁虐童案、北京门头沟伤童案等大量发生在家庭内部的监护侵害案件因医务人员按规定报告得以及时发现。一些农村留守、智障儿童遭受侵害案件，因学校教师报告发案，使农村贫困智障家庭的孩子得到了及时保护。

　　

强制报告制度实施一年来，多个省份根据相关规定依法对隐瞒不报造成严重后果的行为追究责任。在湖南某小学教师强奸、猥亵学生案件中，涉事学校负责人员隐瞒不报，造成严重后果，检察机关对该校正副校长以涉嫌渎职犯罪提起公诉，已被追究刑事责任。浙江杭州某中学因隐瞒不报该校保安强制猥亵学生案被限期整改。

　　

就入职查询制度而言，在该制度全面实行之前，浙江、上海、重庆、广东等地检察机关已会同有关部门，就建立性侵违法犯罪信息库及入职查询制度进行积极探索。浙江省检察院第九检察部副主任王亮介绍，宁波市检察院联合教育等职能部门，加大对入职查询机制实施力度，先后已为相关单位提供入职查询2.4万人次；余姚市检察院在办理当地一中学拟新招录教师入职查询工作中，发现一名猥亵违法前科人员，及时向学校提出不予招录的意见，向教育局提出撤销教师资格的建议，并移送案发地检察机关，监督公安机关立案查处。

 

 

知晓度

“案外人报案”越来越多

 

在本文开头的案子中，11岁的被害人璐璐私信抖音用户“孩子的守护者”（化名）讲述自己被性侵经历。“孩子的守护者”对涉性侵未成年人案件强制报告制度有所了解，于是将线索移交给了涉案地连云港市检察机关，这才有了后来的解救行动。

　　

在办案过程中，承办检察官还对璐璐的后续救助保护工作作出了安排。“我们了解到，璐璐系非婚生子女，4岁时其父母结束同居关系，分别组建了新的家庭。因为父母常年在外务工，璐璐由奶奶抚养长大。为此，我们制发督促监护令，督促璐璐父母切实履行监护职责。同时，联合妇联开展‘双向’亲职教育，帮助璐璐重新树立家庭信任关系。”

　　

连云港市检察院第七检察部主任顾海燕告诉记者，该案是江苏省首例自媒体移交犯罪线索的案件，“这也提醒我们要进一步加强宣传，提高社会公众对强制报告制度的知晓度。”

　　

值得注意的是，自媒体人并不是强制报告制度规定的义务主体。随着强制报告制度的有效落实，以及相关法律法规宣传力度的不断加强，希望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了解、知道这项制度。

　　

除了强制报告义务主体报案数明显增加外，也有更多强制报告义务主体以外的人发现侵害未成年人案件线索时，主动报案。最高检第九检察厅相关负责人介绍，从检察机关办理的性侵害未成年人犯罪案件情况看，2019年、2020年发案案件，由被害人本人、近亲属及强制报告义务主体以外的其他人报案的案件数量也在逐年上升，“案外人报案”的情况越来越多，“这说明社会公众的儿童保护意识在不断提升。”

　　

“未成年人承载着祖国的未来和希望，希望检察机关和相关部门继续推进强制报告制度的落地落实。”全国人大代表权太琦对未成年人保护工作一直非常关注。她建议，检察机关通过开展校园法治宣讲、发放宣传手册等方式加强对强制报告制度的宣传，主动“扫描”网络游戏讨论专区、抖音、快手等未成年人经常接触的平台，将出门找线索与开门纳线索相结合，不断提高社会对强制报告制度的知晓度，为打击侵犯未成年人犯罪提供有力保障。

　

“保护墙”

检察机关责任越来越重

 

“孩子的未来，需要全社会共同守护。”在全国人大代表、北京市建设工程质量第三检测所有限责任公司总工程师田春艳看来，强制报告和入职查询制度的出台非常有必要，“将这两项制度落实好，需要多部门共同协作配合，这样才能为未成年人筑起一道实实在在的‘保护墙’。”

　　

据了解，为了调动社会力量广泛参与，部分省市检察机关与相关部门共同打造“指尖上”的举报平台。重庆市九龙坡区检察院与区公安分局联合开发运行“强制报告App”，进一步畅通快速发现、报告侵害未成年人犯罪的渠道。杭州市检察院与蚂蚁金服集团合作，在支付宝平台开发“检察监督线索举报—杭州”小程序，接受侵害未成年人案件线索举报，目前该小程序浏览量已逾3万，共收到各类涉未举报线索51条。

 

“好的制度重在执行。”全国人大代表、安徽省合肥市蜀山区刘丽健康咨询中心总监刘丽表示，希望检察机关和相关部门推动不断完善入职查询制度和强制报告制度，确保未成年人保护法不折不扣落到实处。

　　

她认为，对于未成年人的保护工作，防范和预防更为重要。今年全国两会上，刘丽建议将儿童防性侵害教育纳入九年义务教育范畴，让孩子们学会更好地自我保护。“儿童防性侵害教育应该常态化开展，可以通过比如利用课间播放普法小视频等形式普及相关知识，检察机关也可以录制相关主题法治视频课，一个视频可以同时在多个学校播放，有助于增强孩子们的法律意识。”

　　

中国政法大学未成年人事务治理与法律研究基地副主任苑宁宁一直致力于未成年人保护相关法律问题的研究。他认为，当前，强制报告制度还有需要细化和补充完善的空间。比如，强制报告义务人应当报告而未报告的判断标准需要明确；一些强制报告人未履行报告义务、存在失职情况，相应处罚的法律规定还够不完善；同时，强制人履行报告义务后，法律上能够为强制人提供的相应保密、保护措施也需要作进一步规定。

　　

“新修订的未成年人保护法赋予了检察机关在未成年人保护工作中的更重责任。希望检察机关继续坚持全面综合的司法保护理念，充分发挥检察权，拓展未成年人保护法律监督的机制和形式，做到督导而不替代，助推有关职能部门充分履职。”苑宁宁说。

 

广元利州

走访人大代表征求未检工作建议

 

近日，四川省广元市利州区检察院检察长王绍连在走访全国人大代表、广元市副市长吴桂华时，就《关于旅馆业接待未成年人登记、报告制度的实施意见（暂行）》（以下简称《意见》）征求意见建议。

　　

“作为全国首批建立未成年人入住旅馆强制报告制度的地区，利州区检察院已总结了一些经验、推广了一些做法。”吴桂华说。

　　

2019年12月，利州区检察院受理一起因未成年人留宿旅馆引起的性侵未成年人案件，数月后辖区再次发生一起类似案件。该院检察官通过暗访旅馆、走访公安机关、与行业及监管机构开展座谈等方式，发现部分旅馆存在值班巡查、访客登记、入住人员不得私自留宿他人等规定落实不到位问题。2020年5月，利州区检察院向相关部门发出检察建议，同年11月，该院牵头与多家职能部门共同会签《意见》。

　　

为确保《意见》真正落到实处，利州区检察院进行长达一年时间的持续跟进。今年4月，针对部分旅馆对此项制度重视程度不高、落实不到位问题，该院部署开展为期一个月的专项整治“回头看”行动。目前，已明察暗访旅馆近百家，向辖区400余家旅馆发放“未满十八周岁公民入住宾馆须向公安机关报告”警示牌，同时督促完善未成年人入住登记台账。

四川省广元市利州区检察院向辖区旅馆发放未成年人入住宾馆强制报告警示牌。

 

“在保护未成年人领域，检察机关要更有作为，确保强制报告制度进一步走深做实，形成有效的制度规范，为立法活动提供参考。”吴桂华建议，希望检察机关加强对强制报告制度的宣传推广，同时通过参与社会治理，对问题突出领域有针对性地制发检察建议，督促相关领域存在的问题得到解决。

 

不起诉后，他用工资退清赃款

浙江永康：人大代表与检察官联动

精准帮扶涉罪未成年人

 

“这是一起普通刑事案件，也是人大代表和检察官共同开展涉罪未成年人精准帮教的一个缩影。”“六一”前夕，全国人大代表、道明光学股份有限公司职工黄美媚深有感触地说。今年以来，通过“人大代表+检察官”联动的方式，浙江省永康市检察院已对19名涉罪未成年人进行精准帮教。

　　

2020年6月，17岁的小龙（化名）盗窃他人钱款3500元，案件移送该院审查起诉后，承办检察官及时向人大代表未成年人关护站送达《关护商请函》，详细介绍小龙的基本情况与犯罪经过。

　　

“小龙并不是个‘坏孩子’，只是受不良环境影响才走上犯罪道路。”黄美媚了解到小龙的情况后，希望检察机关能和人大代表共同开展帮教关护。

　　

2020年8月，永康市检察院对该案召开不公开听证会，就是否可对小龙适用附条件不起诉，邀请黄美媚和金华市人大代表吕月眉、永康市人大代表程建强和徐有林出席并进行评议。

　　

“小龙，希望你能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不再做违反法律的事情。”听证会上，代表们耐心地向小龙阐述触犯法律的后果，希望小龙引以为戒，对法律始终保持敬畏之心。

　　

该院在充分听取代表评议意见后，考虑到小龙系未成年人，犯罪情节轻微，且认罪态度良好，愿意积极退赃，依法对小龙作出附条件不起诉决定。同时，为最大限度教育、感化、挽救小龙，对他设定6个月的帮教考验期。

　　

在考验期内，由全国、金华市、永康市三级人大代表组成的关护联络组，与检察官通过定期跟踪回访的方式，对小龙的工作生活情况进行监督，全面掌握其个人状况。

　　

“小龙之所以误入歧途，一个重要原因是整天无所事事。”金华市人大代表吕月眉认为，一份相对稳定的工作能帮助小龙更好地回归社会，结合小龙自身特点，为他提供就业指导，帮助其确立职业规划。现在，小龙在永康某公司从事包装工作，工作细致耐心，深受老板与同事的肯定。

　　

今年初，6个月的考察期结束，永康市检察院综合考虑小龙的犯罪情节、联络组在帮教期间对小龙表现情况的评价，依法对小龙作出不起诉决定。

　　

“每一个误入歧途的孩子都是折翼的天使，更加需要我们用心去挽救他们，用爱去守护他们的成长。”黄美媚表示，人大代表未成年人关护站采用“1+1+N”的模式对涉罪未成年人提供精准帮扶，帮助其更好地回归社会。

　　

“今天是发工资的日子，赃款终于全部退清了。虽然工作不轻松，但我感觉很充实，感谢人大代表与检察官对我的帮助！”5月8日，小龙第一时间打电话给黄美媚，从电话里，已然感受到这个曾经的迷途少年对未来充满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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