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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察文苑】不回家的孩子

发布时间: 2021-07-28

 

“琪琪,在干嘛呢?咱们这边的油菜花又开啦!我给你微信上转发了几张油菜花的照片,半天了你也没回复,抽空你带着同事们来汉中转转,到时候就坐那个旅游专线,一路上黄澄澄的可好看呢!”刚接通电话,妈妈就在电话里用汉中方言噼里啪啦说了一大串。

 

“好嘛,妈我知道了!我正在加班写审查报告呢,一会再和你说噢!”几个关键证据正让我焦头烂额,因而我丝毫没意识到对妈妈的敷衍。

“你咋又在加班哩?注意休息眼睛,少看哈电脑,写一会就起来活动活动,我让你爸爸给你邮一些……”还没等她把话说完就被我打断了。

“哎呀妈我知道了!忙完了给你回电话,好吗?”我不想被打断工作思路,语气里夹杂了一丝不耐烦。

“好吧,那你先忙吧……唉……嘟……嘟……”我听到电话那头微微的叹息愣了一下,但是时间紧任务重我顾不上多想,挂掉电话就继续埋头和卷宗较起了劲……

不知不觉就加班到了后半夜,三月的晚风冷飕飕地从窗户缝灌进来,我裹了裹披在身上的冬装制服。长时间的坐姿让我的背有点僵,我伸着懒腰瞄了眼手机发现已经快凌晨一点了,顺手拿起手机点开妈妈发来的照片,照片里油菜花烂漫盛开,金黄色染尽山野,就像金色的海洋一样。仔细回想起来,我上次去看油菜花海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现在的我哪里还有这种闲情雅致。”我默默地自嘲了一句。放下手机整理着卷宗,心里却没来由地有些烦闷,手里的动作也慢了下来,一幕幕往事像潮水般一波又一波从脑海深处涌来。

我想起小时候,爸爸妈妈骑自行车送我去上学的路旁就有一大片油菜花田。那时有很多小伙伴喜欢成群结队地钻到油菜花田里,用纸叠的镊子捉蝴蝶和小蜜蜂玩儿。我害怕被蜜蜂蛰到,也害怕会被爸爸妈妈骂,总是不敢参与进去。直到妈妈来喊我回家吃饭才会依依不舍地跟她回家。事实上我小时候并没有钻过几次油菜花地,也没有父母因为这种事而骂我的记忆,我只依稀记得,小时候爸爸妈妈看向我的眼神里,满满的都是一种名叫宠溺的情愫。

我刚读小学的时候,缠着爸爸给我买了一辆儿童自行车。在油菜花田间的水泥路上,爸爸小心翼翼地扶着车后座教我骑车子,一边骑车子一边闻着夹杂着泥土芬芳的阵阵花香,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儿。在我学会了自己独立骑车之后,还曾骄傲地对爸爸说过:“等我长大挣钱了,就去买两瓶最好的城固特曲,用我的车车给老爸带回来喝,嘻嘻!”当时只记得爸爸开心得合不拢嘴,眼睛里充满了幸福的神采。后来我才知道,当时买那辆自行车花了爸爸三个多月的工资,而我承诺给爸爸的两瓶城固特曲却一直不曾兑现……

后来,爸爸妈妈工作越来越忙,但他们在工作之余都是陪在我身边照顾我。懵懂的我只知道爸爸妈妈都是为了我、为了这个家在努力打拼,所以我默默发誓一定要考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来报答爸爸妈妈。直到我相继考到了外地的两所大学,毕业后甚至把工作安定在了宝鸡这座城市,虽然并没有出省,但是我可以想象得到,这对爸爸妈妈而言是多么遥远的一段距离。我清晰地记得,爸爸妈妈送我到单位报到那天他们眼中的不舍,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心口隐隐作痛,我觉得自己对不起爸爸妈妈。

转眼我参加工作两年了,但这两年我回家看望爸爸妈妈的次数却屈指可数。每次回到家还没等我坐下,爸爸妈妈就忙活着跑前跑后,给我端茶倒水、炒菜做饭。我看得很清楚,爸爸妈妈脸上始终绽放着笑容,眼里尽是藏不住的欣喜,但他们的笑容和欣喜,令我有些心酸。而他们给我打的一通通电话、发的一条条消息、讲的一句句关心,换回的往往都是“我在忙”“我这会没时间”“一会给你们回电话”……我感到深深的羞愧和自责,甚至怯懦得不敢去换位体会他们心中的失落。

我想起《朗读者》里有一句话:“年少的时候,父母选择用适合的爱引导我们;年长之后,我们却选择了用疏远的爱回馈父母。”是啊,父母对孩子的爱总是超过孩子对父母的爱,却很少有孩子能像父母当年抚养孩子一样去照顾逐渐老去的父母。

人往往总是在回首之际、在远行之中才蓦然发现,自己从未离开过父母的视线,从未离开过父母的牵挂。而我一直在远行的路上追逐自己的方向,像个不知道回家的孩子,却忘了回过头去望一望,那两束永远跟随着、凝视着我的背影的深情目光。

 

想到这里我有一种隐隐的负罪感,拿起手机给妈妈编辑了一条消息:“妈妈,我想你和爸爸了……”胸口又是那种隐隐的痛,我仰头靠在椅子上,心中五味杂陈,想大声哭一场却哭不出声来……

“傻闺女,爸爸妈妈也想你!”是妈妈的消息!消息后面还加了一串玫瑰花的图案,妈妈总是在非常开心的时候才会在消息后面加上这个图案。

“琪琪你怎么还没睡?”“加完班了吗?”“老熬夜对身体很不好的!”……妈妈又开启了“信息轰炸模式”,一句句关心的话让我鼻尖不由得一酸,我想我再也不会让妈妈天天守着手机等我的消息和电话了。

“妈妈,我加完班了,下周末我回去带你和爸爸去看咱们汉中的油菜花海”,我回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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