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系近、关系好的哥们、闺蜜在一起,都喜欢给对方起外号或者别名,什么“大牙”、“弯弯”等等。相互来往多、相邻的地方也会给彼此对方起别名,比如陕西人叫山西人“山西鬼儿”,意思是精明、细致,山西人称陕西人“老陕”,意思是忠厚、仁义。
我老家齐镇总体呈现“三山三水四分田”的地貌特征。南部是秦岭山地,移民搬迁后基本没有住户,北部沿斜谷村、石龙庙、上西铭、官村庵、党东村有一个南北向落差,把平原分成东西两片,西片是水田,种水稻,东片是旱田,种小麦。西片居住的人把东片叫原上,东片居住的人称西片为河滩。
齐镇又名齐家寨,在秦岭脚下,渭河最大支流石头河旁。秦岭有七十二峪的说法,齐镇就有著名的斜峪、井索峪、磨石峪三个大的峪口。从这三个峪口流出三条河流,向北纵穿齐镇25平方公里的耕地,这里河流纵横,池涝遍布。
河滩从南到北分布着石龙庙、积谷寺、上龙王庙,下龙王庙、下西铭、党西等村,是齐镇人所说的“河滩”。
河滩是我儿时想象中的江南,是那个叫苏杭的人间天堂。小时候,常去积谷寺村的舅爷家和邻近的安乐镇新军营村的姑姑家,我对河滩有一种特别的感情,因为每次去都能吃上香喷喷的“肉蒸饭”、喝上甜美可口的“醪糟”。但是每次去河滩走亲戚都让我犯难。因为河滩种水稻,到处都是一格一格的水田,到处都是一条一条向北流去的小河,而人家都是星星点点散落在一块块小高地上,我老是记不住路。由于水源丰富,在西河滩,远远望去,一方一方的稻田像一副无限延伸的巨大棋盘,一眼望不到边,抬头远望,满眼碧绿碧绿的。微风吹来,稻田里的稻子就像海浪一样一起一伏。得益于秦岭屏障,河滩常年气候温润,非常适合一些温热带植物生长繁殖。
河滩人家的院落没有围墙,用竹子、棕榈等围起来,舅爷的院落旁边有条小河,姑姑家院落旁是著名的石头河。石头河水太大,我一个人不敢去玩。舅爷家旁的小河是我最喜欢的,因为在小河边玩没人管,在小河里还能用篮子捕到小鱼,扒开石头能捉到螃蟹。最惬意的是坐在河边的石头上,脚一上一下的拍打河水,再用竹叶胡乱吹着什么歌调,那感觉是快乐逍遥。
河滩盛产水稻,而水稻以积谷寺产的最著名,相传远在汉唐就上贡朝廷供皇家享用。初中的时候,中学课本有一篇叫《梁生宝买稻种》的文章,是著名作家柳青巨著《创业史》中节选的片段。写的是春雨刷刷地下着,怀揣理想的梁生宝从几百里外座火车到眉县齐镇积谷寺村买稻种的情形。因为仰慕柳青,深爱自己的家乡,“他要了五分钱的一碗汤面,喝了两碗面汤,吃了他妈给他烙的馍。”等精彩段落被我们上学时背的滚瓜烂熟,成为相互谈论的话题,我们这一波的不少齐镇学子也因为这个姻缘爱上文学,有几个还成为专业作家。因为柳青在新中国文学史上的泰斗地位,《创业史》对中国文学的深远影响,积谷寺的水稻又再次名扬全国。
水磨是河滩的一大特色。积谷寺村舅爷家旁的小河上就有两座水磨。水磨由木质结构组成,分上下两层,上层与地面平,下层在地下。水磨上层外设有水渠水闸和水槽,开始碾米时放开水闸,水力推动磨盘转动来碾米。水磨不干活的时候,舅爷家比我大的两个哥哥带我去水磨下层捕鱼,那里有一斤、二斤,甚至更大的鱼,每次去都是满载而归,能捉到一脸盆鱼。
80年代初,国家在斜谷口的石头河上修建了亚洲第一高的粘土心墙土石大坝,主要为西安、咸阳、宝鸡等城市供水,兼顾附近农田灌溉,此后由于水源影响,河滩已没有了过去的风貌。但儿时的记忆永远留在我的脑海,成为我与朋友、子女聊天的永远话题。
(作者:眉县人民检察院 王有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