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莲船和舞狮子：我记忆中的年

　　采莲船是我们县对“耍社火”的俗称，在这里你要说去看社火，别人可能还不明白呢，小的时候，大年初几到十五的那些天，每天晚上都会和自己的兄弟姐妹或要好的小姐妹相约去看采莲船。走，去看采莲船！我们便手挽着手嘻嘻哈哈的去了。政府机关、事业单位、一些企业都会请他们去演出，图个热闹吉利。白天晚上都有，不过晚上要精彩的多。傍晚时分，我们便循着那时大时小的锣鼓声找到演采莲船的，看完一场觉得并不过瘾还跟着到下一个点。我们叫采莲船也是有缘故的，整场演出最重要的两个节目就是耍狮子和采莲船，其他的节目也都可圈可点，但这两个节目却是最有趣，也是重头戏。 

　　到了一个地方，耍采莲船的并不急着演出，先摆好鼓架子敲起来，远近的人听到这样的鼓声想来的就围过来，围着围着就成了好几层的圈，等到要演出时，由于人群不断朝里挤，演出的地方就不够了，只有一个小圈，这个时候他们会先派两个头戴大头盔的“笑和尚”出来转两圈，这两个头盔做的很是滑稽可笑，圆圆的脑袋上笑弯弯的眉，笑弯弯的眼，笑的咧开了的嘴，人们一看就想笑，有的人大胆点儿还去敲敲他们的大脑壳儿，人们就笑的更厉害了，还不止，他们手上拿着个像是师太用的大刷子，一边扭着走一边左右甩着刷子，人群中指指点点、哄笑不断。 

　　演出的人看着始终拥挤的人群，终于派出了重量级的，狮子，这会儿并不是表演，大狮子在拿着铃铛花球的人的带领下绕着场地转，转完一圈后场地果然大了，说也奇怪，我明明知道那里边的是人，也看到过没有人穿戴时放在地上的只是一副皮囊，可当这个庞然大物张着大嘴、瞪着铜铃般的眼睛冲到我面前时，我吓得转过头去，赶紧往后退，全然不顾我后边还有很多人，等狮子走过我又回过神来，看着那狮子的腿分明是人的腿上穿着一层满是橘红色的毛的裤子，心中不解，刚刚怎么那么恐怖啊。 

　　随着规律的敲锣打鼓，节目正式开始了，一开始的节目基本都是一群中老年妇女，穿着一身喜庆的红色，有时头上还要带上花，跟着鼓点跳扇子舞或大秧歌，并不比电视上的绚丽，但跳的可起劲儿了，她们老早就开始练，脸上也浮现着远小于自身年龄的朝气，精神又干练，让人心生敬意、倍感鼓舞。一个或两个节目过后就是采莲船了，说了半天的采莲船终于粉墨登场了，这么说一点也不过，出场的是拿着大桨、胡子长长的船公和花船里的船姑娘，这个花船可是做工精巧、美轮美奂，基本上一个月前就要做了，纯手工制作。我们小的时候总是在花船摆放在那里没人注意时钻进去感受感受，在花船里都感觉自己像仙女下凡。他们装扮的和人物本该有的造型分毫不差，动作也非常到位，还要唱一段，锣鼓声也时而舒缓时而急促，人群中此起彼伏的喊着“好”、“好”，我却没听懂他们在唱什么，或者可以说，那时的我注意力并没有放在这上边，我看的是花船做的有多漂亮，是不是比去年的还漂亮，记忆中最漂亮是哪年，其实每一年都大相径庭。再者，我要看船姑娘漂不漂亮，打扮的好不好看，总之，会看的在看门道，而我完全是在看热闹。 

　　再有一两个节目就是舞狮子了，这是我百看不厌的，狮子的头是金属做的，像是黄铜的颜色，有一次我趁着别人不注意想要提起狮子头，可是太重了，我仔细的瞧着它，越瞧越觉得此物面生威严，让人生畏，用它来降魔驱邪再合适不过了。舞狮子时的锣声鼓声，声声震天响，真是鼓舞、振奋、大快人心，在这样的背景下，狮子生龙活虎的在场地上活蹦乱跳，时而梳理毛发，时而摇头晃脑，耍狮子的人一定要强劲有力吧，一招一式都要干脆利落，每只脚都要掷地有声。狮子打滚儿又是舞狮的高潮，不难发现，前边的人跺脚三下，作为暗示，一个完美有趣的狮子打滚儿就呈现在人们的面前，叫人拍手叫好。有时候还会有一只小狮子，甚是可爱。可惜的是，我总觉得舞狮的时间还不够长，还不尽兴，常常不自觉的跟着队伍走到下一个演出点，无非是为了再次看到精彩的舞狮。 

　　这两年不知怎么的，随着一些手艺人的老去或离去，许是没有人能唱出那一曲老调 “采莲船”或是青壮年们都已外出打工，能表演一场精彩绝伦的舞狮子的人也越来越少。如今家乡的年，青年人和小孩子们过年最喜欢的是放烟花，每个夜晚的天空都五彩纷呈、绚烂多姿，我女儿也是，总是望着天空惊叹，可在我心里还是在想有机会一定要带她感受一下乡村传统舞狮及耍采莲船的魅力。 

　　（作者：留坝县人民检察院 张蕾）